以黃花梨為材料、榫卯工藝做結構、用生漆反復打磨……在人們的印象里,紅木家具就是這樣完全傳承明清工藝的老古董。在7月1日第四屆中國紅木家具精品品鑒會開幕之際舉行的“匠心·讀韻中國紅木家具文化論壇”上,中國家具協會傳統家具專業委員會主席團主席鄧雪松卻向“傳承說”開炮:“大部分紅木企業要是想做‘工匠精神’、專門做傳承的話,一定會死掉!”這句話在這個燥熱的夏天里更像一團火,點燃了紅木家具行業兩大陣營的對壘之戰:創新還是傳承?
傳承派:老祖宗的東西不能丟
在中國紅木家具制造者中,將紅木家具傳承做到極致的,當屬太和木作創始人關毅和元盛隆博總經理劉巖松。前者從事的宮廷家具仿制,需按照一比一的比例分毫不差地進行復制;后者在榫卯結構的研究方面深入鉆研,固執地堅持純榫卯制作。
在“匠心·讀韻中國紅木家具文化論壇”上,關毅表明自己對傳承經典的堅定:“文化的東西一定要做,不能讓它失傳。我們的產品好、文化足,不愁賣,不走批量、連鎖的模式,而是精耕細作,精心制作。”擔任故宮博物院乾隆花園古舊文物家具修復研究項目負責人的關毅分享了乾隆時期宮廷紅木家具制作的繁復程度:在開展修復工作的過程中,僅修復一條寶座椅腿,便耗用一個工藝精湛的專業團隊一整年時間。鑲嵌在椅腿表面的紫檀絲細若發絲,一位工匠打磨數日也只能制作少許。“這樣的家具,雖然數量很少,但它本身的價值和傳承意義極高。”在此次紅木精品品鑒會中,太和木作的代表性展品太和木作紫檀玫瑰椅,便是以現藏于北京故宮博物院的“透雕六螭捧壽紋玫瑰椅”為藍本,采用印度小葉紫檀歷時半年加以改進精制而成。
劉巖松雖未參與此次展覽,但他對傳承古典紅木家具,尤其是榫卯結構工藝的堅定在家具行業內遠近聞名。在劉巖松的帶領下,元盛隆博的每一件產品都以最傳統的榫卯結構進行組合、連接,不用一個金屬件,拆開來就是一塊塊木頭。劉巖松對榫卯結構要求極其苛刻,比如椅腿,有些企業用兩截木頭連起來,外面看起來也沒啥差別,而他卻堅持“一木連作”,即上下是一根木頭,中間用榫卯相連,強調這樣做出來的產品才是祖宗傳下來的紅木家具,才能原汁原味地體現紅木文化。為了讓傳統手工制作工藝更好地傳承下去,劉巖松與其師傅、京作硬木家具制作工藝國家級非遺傳承人種桂友聯合著書,這將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本講述傳統家具工藝結構的書。書里夾雜著大量三維結構圖,均是劉巖松親手測畫,且編纂耗時三年,仍未付梓。種種行為都體現了劉巖松對古典文化傳承的精益求精。
創新派:做年輕人需求的家具
立志傳承古典家具,一絲不茍地還原每一處細節,這種精神固然可貴,但需要大量時間和資金支持,且局限于高端消費市場。對于更多的紅木家具企業來說,如何給代表傳統的紅木家具增加年輕化標簽,使其更容易為年輕群體所接受,才是最需要考慮的問題。在展覽和論壇期間,多位紅木家具企業掌舵者現身分享自己在產品創新方面的經驗。
走進浙江東陽著名品牌卓木王的展廳,讓人有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卓木王展出的最新系列,在設計上完全顛覆傳統,如在座椅表面配上皮藝乃至藤席,配合蘇作家具特有的簡潔文雅,一掃紅木家具帶給人們的正襟危坐、呆板印象,既簡約又舒適,透著一股時尚范兒。“我們不賣材料,我們賣工藝、賣造型,很多時候除非消費者問我們,否則我們都不說這是紅木的。”卓木王總經理杜長江告訴北京商報記者。
卓木王這種在造型上根據年輕人喜好進行創新的做法,得到中國林科院木材工業研究所副所長呂斌的肯定,“設計上要滿足現在青年人的審美需求,否則會制約整個行業的發展。笨重不一定是好的,簡約也可以很美”。太興家具董事長李興暢更是直言:“將傳統紅木加以改進的新中式紅木,是一塊肥肉。”
除了造型,紅木家具傳統制作工藝中最為精髓的榫卯技術,在“創新派”眼中也被視做需與時俱進。呂斌表示:“對于傳統工藝,如榫卯結構,我們可以傳承,也可以利用生物膠這類先進的膠合和拼接技術,既符合環保標準,又能降低成本和工藝難度。” 伍氏興隆董事長伍炳亮則將“好用”作為家具設計的原則,“我們的家具一定要按照現在人們居室空間大小來定位,在設計時要根據人體弧度、坐臥舒適度來考慮,對做多高、多深進行合理調整”。
專家:傳承與創新結合打造精品
“紅木家具正在進入深度調整期,消費者的文化層次、消費觀念都更趨理性,市場將出現優勝劣汰。紅木行業也需要進行轉型升級,需要打造傳承傳統文化的載體,需要增強創新意識,精品紅木一定會受到市場的認可。”在論壇中,中國家具協會理事長朱長嶺指出,紅木家具正在進入深度調整期,惟有將傳承與創新相結合打造出精品的企業,才能在這次深度洗牌中得以發展壯大。
一味強調傳承,正如鄧雪松所說,大多數企業將“一定死掉”;一味地強調創新,連天紅“按斤論價”的炒作最終導致全面崩潰也可作為前車之鑒。這要求紅木家具經營者在傳承和創新之間尋找平衡點,繼承傳統精粹,以“工匠精神”保證產品質量,又要以開放的頭腦鉆研年輕人的喜好,創作出帶有新意的產品。
紅木家具的創新競賽仍在升級,一些紅木企業已經將觸角伸向了家具之外。在此次展覽中,元亨利便引入大宋官窯、宮廷地毯、宋莊當地畫作、奇石、茶藝等多個傳統文化品類,并宣布將在其專賣店中進行相似拓展。大德祥也在開發紅木產品的基礎上探討紅木家具的金融化,其董事長李雪瓊同時還擔任中國紅木藏品交易平臺國投實創的專家顧問,尋求著紅木家具變現難的解決方法。
紅木家具的跨界競爭也正愈演愈烈。“進紅木專賣店的人越來越少,為什么?因為軟裝公司、家裝公司和設計公司把咱們的生意都給搶了。”蘇作紅木代表品牌名佳紅木董事長張正基對這個問題的解決方案,便是打造紅木全屋定制,這也成為當前紅木行業正在興起的潮流。“友聯紅木目前可以配套軟裝,搭配窗簾、地暖、燈光,我們希望自己不只是做家具,更要打造一種生活方式。”友聯為家運營總監谷建芳表示。卓木王也在為進入紅木全屋定制領域布局,在其展廳入口處,便是 “紅木大家居”、“紅木整裝定制”兩排醒目的大字。
種種趨勢表明,紅木,這個看似傳統的家具行業正進入變革期,傳承還是創新的對壘正是在變革中的摸索與考驗。